尋訪22年前的江淮輕卡用戶

　　得知河北有一位韓師傅，保有一輛卡車至今已有22個年頭，卡車網(wǎng)記者為此專門奔赴河北省井陘縣，對韓師傅進行了采訪。

 
千年古縣 魅力井陘

　　為了迎接我們，韓師傅很早就在井陘縣城區(qū)等候我們的到來。我們遠遠地看到路邊一個人，身穿黑色短袖襯衣黑色褲子，腳上一雙黑色布鞋，顯得干凈整潔，頭上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給人一種些許刻意“正式”的感覺，透露出一些與眾不同。因為這幾天恰逢麥田農事忙，韓師傅今天是專門騰出時間接待我們。
 
　　韓師傅今年52歲，在帽子的“掩護”下，不僅看不出有少量白發(fā)，反而平添幾分精神。他語速快、說話簡潔、聲音響亮，路上一邊積極地給我們指路，一邊熱心地跟我們閑談，從井陘著名的礦區(qū)講到當?shù)刎浳镞\輸，再到農業(yè)生產(chǎn)。不知不覺中，車輛已經(jīng)爬過了盤山公路，不一會，威州鎮(zhèn)就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

　　推開院子的鐵大門，一輛陳舊的輕型卡車依墻?？?，駕駛室兩側一圓一方的倒車鏡顯得“不倫不類”，有點滑稽的味道。如果不是記者知道此行是要走訪江淮用戶，眼前的這輛車很難與目前市場上的江淮車做出聯(lián)想。

　　院子不大，布置的倒整潔有致，空地上還專門開墾出一小片菜園，種植了豇豆、茄子、西紅柿、小白菜和大蔥等蔬菜不下6種，農家風情撲面而來。在小院里石桌上，韓師傅為我們倒上大碗茶水，講述了他的故事，故事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卡車停放在農家小院

　　創(chuàng)業(yè) 從冒險開始

　　井陘縣位于河北省西陲，太行山東麓，素有“太行八陘之第五陘，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之稱，乃冀通衢要沖，歷代兵家必爭之地。由于地處冀晉結合部，西靠山西煤炭基地，到了現(xiàn)代，井陘憑借優(yōu)良的區(qū)位優(yōu)勢，已成為全國著名的煤炭交易集散地。

井陘多山 農業(yè)生產(chǎn)條件差

　　此時的韓師傅還是一個剛剛三十歲，血氣方剛的青年，卻在為生活發(fā)愁。

　　彥家并不富裕，負擔重、孩子多，韓師傅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兩個弟弟，僅憑微薄土地上獲得的收入，根本無法讓這個家庭拜托貧困。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能過上溫飽生活就算不錯了。

　　怎么辦？

　　井陘屬于太行山區(qū)，發(fā)展農業(yè)生產(chǎn)的基礎條件不好，是出名的貧困地區(qū)。搞農業(yè)生產(chǎn)不行，那么做別的工作?？墒菦]技術，不會手藝，也做不了。井陘有煤礦，到礦區(qū)工作？但是在國有單位上班可不是一般農村人有機會進去的。至于外出打工，韓師傅覺得沒意思，他總想找點事情自己做。

　　究竟做什么才適合自己？

　　韓師傅思索這個問題很久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當時已經(jīng)是1989年，中國改革開放的步伐剛剛邁出，人們對于新思想、新觀念的理解和信任程度很低。雖然如此，但總會有極少一部分嗅覺靈敏的人最先抓住機遇，他們是時代的弄潮兒，是最早富裕起來的一批人。

　　韓師傅注意到，在山西通往井陘的公路上開始出現(xiàn)了運煤的私人車輛。

　　對！做煤炭運輸買賣。韓師傅眼前一亮。但仔細一想，發(fā)現(xiàn)這中間問題很多。首先需要有一輛卡車。費勁周折打聽到省城石家莊有卡車賣，一問價格，3.4萬！韓師傅心都涼了。3.4萬，對于當時一個農民家庭絕對是天文數(shù)字，根本買不起。

　　購車的提議，果然遭到家庭內部的強烈反對，資金不夠是一方面，駕車的危險性、資金回收沒有把握、其他意外的等任何風險都不是這個家庭可以承受的。何況當時韓師傅連車都不會開，更不用說有駕照。

　　放棄，繼續(xù)原來難以忍受的生活狀態(tài)？

　　不！貧窮和空虛更加可怕，更加難以忍受！
[next]

　　韓師傅決定了要跑煤炭運輸，他反復地給家人做思想工作，經(jīng)過多次討論，家人開始理解他，慢慢地，家人完全支持他。1989年8月，當韓師傅把包括借錢湊齊的3.4萬交給了河北省汽貿，從石家莊飯店前領走了自己辛苦買下的第一輛卡車也是唯一一輛卡車—江淮卡車，當時他不知道這輛卡車將帶給他和他的家族怎樣的命運，但他知道自己和家族的希望已經(jīng)綁定在這輛江淮卡車上了。

 
卡車最早的照片

　　當時石家莊賣的卡車還有躍進131，價格比韓師傅選擇的那款車還要便宜3000元，但韓師傅還是選擇了貴的。22年以后，當記者問韓師傅當初怎么決定的，韓師傅回答很簡單，他說車看起來‘虎視’。

　　冒險 是幸運的開始
 
　　韓師傅娶媳婦了。

　　這些變化都發(fā)生在買車以后。買進威州鎮(zhèn)第一輛卡車，韓師傅的舉動在當?shù)匾鹆瞬恍〉恼饎?，引起村里人的艷羨。因此，村子里的“大事小情”都和這個江淮輕卡拉上了關系，農村到了趕集的日子，江淮輕卡就變成了“小客車”，村子里紅白喜事了，它就成了真正的“小貨車”，韓師傅很自豪的說，這個車光娶媳婦就娶進來3個，當然也包括彥家新媳婦的入嫁?？ㄜ囯m然不比現(xiàn)在的小車好看，但在當時農村也是新鮮玩意兒，坐在卡車上出嫁，夠拉風。即使跟城里人相比，也不遜色。

　　韓家兄弟第一次和卡車合影是在買車22年之后

　　有車以后，彥家兄弟的生活節(jié)奏就跟車輪一起轉動起來。韓師傅說，家里的各種開銷都從車子上出來，這車子還供應出一個大學生來，韓師傅大哥的兒子已經(jīng)從石家莊大學本科畢業(yè)，現(xiàn)在在河南新鄉(xiāng)工作。

　　卡車帶給彥家的幸運還不止于此。這輛車行駛二十多年，居然無大修，對于輕卡一般三四年報廢來說，彥家的卡車的“壽命”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以前的道路都是低速路，沒有護欄，發(fā)生車禍的事情很多，但是韓師傅駕車卻從沒有發(fā)生過車禍，可以用神奇來形容。

　　村里有了第一輛卡車五年以后，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一些購車的人家，雖然使用的牌子各異，外觀也比韓師傅的輕卡好看很多，但沒有哪一輛車如此耐用。韓師傅說，這輛江淮輕卡雖然外觀已近很“老土”，但身板還和“年輕人”一樣皮實。說起外觀，韓師傅還給大家講了他引以為豪的一個“笑話”。經(jīng)常拉煤的人都知道，路上打劫那也是“家常便飯”，但這種事還真沒攤到過。韓師傅總結說；“咱這車，看上去很舊，好似不值啥錢了，連打劫的都看不上了??！可他們哪里知道我都靠這個生存呢！”這也算一種“因禍得福”的幸運了。

[next]
　　幸運 來自于深厚的感情

　　彥家兄弟買車的目的就是跑運輸，從山西陽泉買煤，拉到石家莊賣掉，賺取差價，拋去中間的各種費用，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辛苦費。兩地不到一百公里，一般2個小時車程，但是由于經(jīng)常堵車。通常早上天不亮出發(fā)，下午兩三點鐘才到陽泉，有時候當天晚上可以趕回家，但是大部分時候都得在外邊過夜。這樣跑一個來回通常需要兩三天時間，餓了就在車上吃點餅干饅頭，困了在車上倒頭就睡。由于大部分時候都不在家，辛苦并且危險，家人多次勸說他們放棄別干了，但是熬一熬居然就挺過來了。

　　這樣一晃，光拉煤就是十年時間，直到2000年。隨著石家莊二環(huán)路建成，卡車不允許進市區(qū)，倒賣煤炭的生意難以為繼，韓師傅開始了以為灰窯運送石料為主的運輸工作，這一干，又是十多年。不知不覺間，白發(fā)悄悄的爬上了韓師傅的頭上。

冬季從陽泉拉煤到石家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多年的朝夕相處，車與人早已結下了深厚的感情。每次出車，都是人與車進行默契的協(xié)作。每次維護車輛，都是人與車情感的無言的表達。

　　工作的時候，車就像一頭黃牛，勤勤懇懇的拉貨趕路；休息的時候，車就像一位妻子，照料韓師傅最簡單的生活起居；有時候車就像一個孩子，需要細心的照料和愛護。

　　“這車皮實，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大修過”，韓師傅的評價充滿自豪，也飽含深情。因為車來之不易，也因為車對家庭的重要性，同時還因為車維修起來很麻煩，所以韓師傅對車的使用特別小心細致。

　　北方冬天天氣寒冷，發(fā)動機點火成功率很低，即使有預熱系統(tǒng)，往往并不好使，需要多次點火。每一次無效點火，對發(fā)動機來說都是有損傷的。韓師傅心疼車子，他想要達到每次都一次成功，以減少發(fā)動機壽命無用的損耗?；鹂绢A熱試過，不好！對車有不良影響，放棄掉了。用熱水裝進水箱預熱，可以，但是沒有現(xiàn)成的熱水。于是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幕，每逢冬季，一大早大約三點鐘，韓師傅就起來生火燒水，院子大門后面的一頂黑色大鍋，就是專門燒水熱車用的。同時為了每天出車回來后防止凍車，方便水箱排水，車頭下面專門開挖了一個排水口，廢水由排水口流到院子外面。

用作燒水暖車的大鍋和柴灶 
卡車專用的排水口

　　難以想象，在2010年，汽車技術如此發(fā)達的今天，還有如此原始的汽車維護方法。“汽車的保養(yǎng)也是我們自己做了，差不多半年一次，上上機油什么”，說著韓師傅推開了一扇小門，記者再次震驚了。

　　這是一個七八平米的小房間，房間里擺滿了各種老舊的工具和配件，各種扳手、千斤頂、管線、潤滑油、墊子、軸承、螺絲等等，油漆自己刷，油品成桶買，加注自己來。還有很多古董式的叫不上名兒的老配件在別處已經(jīng)看不到了，這里活脫脫一個小型的汽車維修店，都是為這輛車準備的。韓師傅說，車型太老了，配件很難找到，對于容易壞的配件，遇到了一般會多備幾件。即便如此，為尋找有些配件費了不少功夫。

[next] 
　　
　　有一次，車的掛檔撥叉片和變速箱桿壞了，到處打聽找更換的配件找不到，省城石家莊問過了，沒有！

　　看著車像生病了一樣，靜靜地停在家里，韓師傅就著急，聽說新鄉(xiāng)那邊有配件，韓師傅就坐火車趕到新鄉(xiāng)，沒有！

　　韓師傅又趕到無錫，還是沒有！

　　最后有人告訴他，你的車是江淮的，去江淮廠里看看吧，終于在安徽合肥找到了需要的配件。“買配件花了一百多點，其他都花在火車票上，記得出門時帶了五百，回來時候沒剩多少”。韓師傅對初到江淮時還有印象，依稀還記得 “東流路”，“城里的大路兩邊長著很大的梧桐樹，很漂亮”。江淮廠里人很熱情，不僅幫韓師傅找到了急需的配件，還將他送到了火車站。作為一個普通農村卡車用戶，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大概是他千里輾轉尋找配件的精神感動了江淮人吧。

　　“江淮的車好，人更好”，這是韓師傅回來之后最大的感受。因此他更加的愛護這位“伙伴”。修好的車仿佛恢復了生機，重新奔馳在井陘的土地上。類似的經(jīng)歷還有兩次，韓師傅也跑遍了山東等地。功夫不負有心人，每一次的困難都被執(zhí)著的精神所克服，每一次經(jīng)歷都更激起韓師傅對車輛加倍愛護，和對使用方法的優(yōu)化。

修好的車又恢復了生機

卡車發(fā)動機銘牌

韓師傅的行駛證

　　感情 真的難以割舍

　　在我們眼前的這輛車子，樣式老舊，經(jīng)歷過歲月雕刻，顯得風塵仆仆，疲憊不堪。前臉的車牌和標志早已不見，只能從以前的照片和證件上看到車輛的部分信息。車輛擋板銹跡斑斑，駕駛室門上面涂上了厚厚的藍色油漆，仍然掩蓋不住石塊砸過痕跡，貨箱的鐵皮板也打過多次“補丁”，就像艱苦樸素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一樣，總是將衣服、襪子補了又補。

車體已經(jīng)銹跡斑斑

 

  
駕駛室內飾早已殘破
 
車頂鋼板補了又補

　　但是誰能想象到這個外觀平凡的卡車，擁有這么多不平凡的故事：使用年限跨22年，而且還在繼續(xù)使用；常年遠超報廢期限運行而無大修；行駛里程數(shù)巨大，由于多次更換里程表而無從計算，不過可以做一個估算，每天出車都在50公里以上，22年，除農忙以外大部分都正常運行。

　　即便如此，這輛車仍然保留著不服老的韌勁，韓師傅上車給我們操作了車燈，喇叭，啟動了馬達，果然一次點火成功，隆隆的發(fā)動機聲節(jié)奏性震動院子里的空氣，排氣管冒出的煙冉冉升起。
 
　　我們小聲的談論這輛車，談論JAC，韓師傅顯然不明白那幾個字母是什么意思，但我們試探性問他，假如再選車，會選擇什么車。“江淮！”韓師傅就這兩個字回答了記者，但記者從他的語言和眼睛里看到了更多的感情。

　　但是，這只是一個假設，因為歲月不饒人，伴隨這輛輕卡老去的不僅有人，還有這個大時代的背景。這是一個大變革的時代，我們的周圍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巨大的變化，城鎮(zhèn)化的浪潮沖擊著城市，也沖擊著鄉(xiāng)村。年輕一代的人大多不在家里，常年在外地城里工作，少有年輕人繼續(xù)從事上一輩人的職業(yè)。

如今的石家莊卡車服務很完善（圖為天和汽車江淮4S店）

[next]
　　即使這車不老，人也要老了。

　　這幾年，老人有一個心愿，那就是將來給這車找一個歸宿。因為這輛車在全國已經(jīng)極其稀少，韓師傅說，全國一直在用并保存如此完好的僅此一臺，作為收藏再好不過，顯然，放在農家，平日使用加上風吹日曬，最終將會變成一堆廢鐵，那會非?？上?。

　　“前幾年，村里有人出一萬多要買，我們不賣！”韓師傅深情地說，“都有感情了，就算車放在那里什么不干，看著心里都舒服”。

　　這車就像一頭年暮的老牛，仍然勤奮的耕作，補貼著彥家的家用開銷。我們難以想象，假如有一天，這輛車離開他們而去，將是什么情景，彥家人心里有多么難受。

　　在人和車故事的背后，我們暮然發(fā)現(xiàn)深刻的歷史變遷。城市化提高了車輛準入和經(jīng)營方式、道路建設加快了物流運輸、品牌的競爭活躍了車輛市場、代理機制完善了服務網(wǎng)絡……

　　而這輛江淮車，就是這二十多年歷史的最好見證，也是改革開放農村經(jīng)濟發(fā)展變化的一個絕妙縮影。

同一個動作之間相隔的是歷史

同一個動作之間相隔的是歷史